吉林农村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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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6版:故事人生

既见君子

□武聪颖

一天,微信里忽然接到师姐发来的一条链接。点开一看,是某报视频客户端的招聘广告。吓一跳的同时,我心里暖暖的。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师姐,竟然如此关心着我。

这不禁又让我回想起3年前相见的那天。难以置信,偶然在市里参加教育公益活动,讲台上看见的竟是我高中的班主任,在桦甸市执教了30年的邵老师。后来才知,组织者中有一位是我未曾谋面的师姐。

演讲结束,在宴请老师的饭桌上,我与这位身在教育岗位的师姐才有了一面之缘。虽然我们没有深入交流,但无论是当年的课堂上、刚刚的讲座中,以及当时当下的饭局里,我们都安静以对,微笑聆听。偶尔眼神碰触,相视一笑。彼此的姿态,相互秒懂。

是啊,20多年前,坐在教室里听老师讲历史,那时候怎能想到,20多年后又坐在台下再听他讲家庭教育呢。

20年,弹指一挥间,我们从学生变成了学生家长。但是,老师依然是老师。不仅因为职业身份。学高为师,身正为范。聆听与交谈中觉察到,身在小城,老师的思想却不受地域阻隔;执教日久,老师的思维亦不曾被经验的囹圄所限。他始终开拓进取。今时今日所讲的家庭教育,既有几十年来与千百个学生家长交流的经验所得,又时时处处透着古今中外教育的思辨。

环顾周围,许多人在家庭教育中迷失,深陷不学习母慈子孝,一学习鸡飞狗跳的困境里。可是邵老师依然从容不迫,作为培养了一名尖端领域博士生的父亲,听他谈及自己家庭教育的细节,深觉受益匪浅。其中一件小事,让我记忆犹新。儿子幼年时,邵老师就为他做抚触,长期坚持在入睡前,为孩子做简单的按摩。在亲子间建立亲密互动,形成良好的关系,彼此信任。所以长大后,即使儿子偶有冲动或发了脾气,只要他摸摸头,总能冷静下来。今天看来,这个方法并不新奇,初为人母那会儿,我也曾在几本热销的育儿书中见过。然而,老师了解、践行,并持之以恒,却是在30多年前。

记忆再次深潜,落到一张照片上。那是同班同学拜访老师家,为老师拍的一张近照。照片被发到班级群里,同学们炸开了锅。纷纷说老师太年轻了,还和当年一样。这不是恭维,亲眼所见后,我也觉得,时间好像不曾在老师身上留下太多痕迹。当然,更触动我的,是老师家里的书。

大学暑假,我曾去拜访过老师,就是照片里的这间屋子。局促的客厅里摆着一个显眼的书架,里面堆满了书。时隔多年,仍是这间屋子,格局没什么变化,只有书从书架中漫溢出来,就像堆柴似的,码在书柜前好几层,满满登登,更有几本散落在沙发上、靠背上、案几上……

这么多年,我早已离开了当年的小城,也不在教育行业,但还是从多种渠道听说,老师获得了领域内许多荣誉。想当初,他33岁时接下我们这届文科班,第一次做班主任。3年后,班里出了10多个名牌、重点,二三十个过本科线。老师至此在学校一举成名。所以,对于他能获得许多荣誉,我并不惊讶。惊讶的是,席间,他不厌其烦地向师姐打听了许多她们在做的公益活动,计划着退休之后也向这个领域发展。那时,我忽然想到木心的一句诗:“都说岁月不饶人/我亦何曾饶过岁月……”

老师恐怕就是不曾饶过岁月的那一类人吧。初心不改,慎终如始。把教师这个职业,真正内化成百年树人的志业,终其一生。

每年九月,思念的第一顺位,都是从邵老师开始的。远观他执教的一生,正如他微信名所示“学不可以已”。

《郑风·风雨》中有一句诗,“既见君子,云胡不喜?”我们生在太平盛世,但是对于个人漫长的一生而言,那个在内心风雨时仍不改其度的君子,谁又能不生出赞叹与欢喜呢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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